辛木

无声狂啸。

异闻录



01.你看不见吗


奶奶最近离不开人了。


原因很简单,看到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。起初没谁在意,直到一向硬朗的老人健康状况急转直下,家人才开始上心。父亲工作抽不开身,就派我过去陪她同住。


白天一切正常,下午五六点钟,奶奶脸色骤变,捏着串佛珠躲进角落。“它来了。”我一脸懵,安慰她什么都没有,准备扶她回客厅。奶奶以前所未有的力道挣开,手指向我身后,歇斯底里地大吼:“就在那!就在那!它来找我了!”


正想回头,奶奶死死扳住我肩膀,略显混浊的双眸血丝密布:“不要看!不然他也会缠上你的!”我心中一凛,僵在原地。


若非亲眼所见,很难想象历经人生大风大浪的老者会如此情绪化。恐惧是装不出来的,我开始相信她的确有看到什么。


我没有回头,跑去把家里所有的灯打开,抱住奶奶坐在床边。她剧烈地颤抖着,双手捂住眼睛,哭嚎声已带了嘶哑。我闻到她身上雪花膏,旧衣物和老年人特有的气息。十几年前做噩梦的夜晚,奶奶也这么安慰我。臆想中妖魔肆虐的老宅深夜,那怀抱是我唯一的港湾。我们的角色不知何时互换了,或许时间走的太快。


那天,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,你看不见吗。



“那里有个没眼睛没嘴巴的小孩,你看不见吗!”



“他戴着一半黑一半白的面具,扑过来冲我笑。你看不见吗?”


“阳台上的晾衣架挂着人,你看不见吗。……”


你看不见吗……你看不见吗……


她形容过的一切可怖形象在脑内翻搅,我可以去想,去共情,去理解,去安慰,但睁开眼睛,房间仍是原来的样子,毫无异样。奶奶就在这样普通的宅子里失了神。我能做的只有陪伴,对于帮助却无能为力。


我讨厌这种无力感。


同住几日后,父亲接了我的班。某天他打来电话说奶奶突然摔了一跤,住进医院检查。我去给奶奶送晚饭,她情绪平定,甚至有些开心地跟我讲看不到那些东西了。


没人喜欢医院,拥堵的人群,消毒水味,闷热,病菌,都引起人们本能的反感。但对于奶奶来说,现在医院可能比家安全。


我陪她到入睡,准备动身回家。十一点,寂静弥散在住院部,白色灯光略显昏暗,我尽量放轻脚步向前走。走廊里迎面过来一名医生,像是要查房。我打个招呼,想问问奶奶的情况,他没有理我,笔直向前走去。



我觉得奇怪,瞥了一眼胸牌,与他擦肩而过。



下楼时手机一条推送引起我的注意。某医院医闹出人命,十三号床抢救无效后家属重伤主治医师,造成其死亡。医院就是奶奶住的这家,没想到最近还出过这种事。我边看边走,下一秒忽地停住脚步。



楼梯间恢复死寂,有什么把身体牢牢钉在原地,我打个寒战,开始不受控地颤抖。



死亡医生的名字和那块胸牌上一模一样。



声控灯熄灭,冷风从背后阴阴吹过,心脏像要爆掉般怦咚怦咚狂跳。



我想起奶奶的床号,头也不回地奔向病房。




02.招邪


我们寝最近闹了件怪事。


这还要从刚报道说起。大学室友刚见面,有说有笑,气氛本来不错。一个姑娘从寝室撑起雨伞,想要检查出问题的伞骨,对床看到,立刻出手阻拦,几乎下意识地大喊一声:


“别在屋里打伞,招邪!”



一句话,轻松活跃的氛围瞬间凝固。撑伞的姑娘动作僵住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。


“害,哪有这么严重?我妈还说屋里打伞不长个儿呢,弄过那么多次,我不照样长一米七。”下铺及时发话打圆场,大家笑着挑起新话题,把刚才的尴尬置之脑后。只有对床缄默地布置床铺,一言不发。她时不时瞥向那把雨伞,像在害怕什么,眼神飘忽而慌乱。


次日,我上课回来,发现宿舍门锁坏了。下铺说她刚把钥匙插进去,沉甸甸的老式门锁突然整个掉下来,差点砸中脚背,吓她一跳。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到寝室,对床若有所思,在墙上挂了串辟邪的珠子。


夜晚,大家相继进入睡眠。我睡觉浅,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一阵窸窣,随即,器物碰撞地面的声音惊醒了整个寝室。宿舍晚上断电,我们只好亮起手电筒察看,发现桌上摞在一起的碗掉了。


三只碗摞放一起,只掉了上面两个,而且放置距离与桌边很远。没有人会大半夜恶作剧。


细思恐极就在于细节,细想。理智线崩坏,我把自己蒙进被子,好像有了它庇护就可以隔绝一切怪东西。我记起那句打伞招邪,近日遇到的怪事,看过的恐怖片,灵异事件全部穿成串在脑海回放。周围细小的声音撩拨神经,成为致人紧张的利器。


提心吊胆一整夜,大家晚上都没有睡好。


对床挂墙上的辟邪珠不见了,昨天提下去的垃圾又回到寝室独卫,我们快要被这些诡异的事情折磨疯掉。上报导员问能不能调寝,她对我们表示同情,但也仅限于此。


还好有名女生家里是做生意的,搬来个镇邪的东西,我们的生活才又回归正常。放假时,女生给了我们一人一个辟邪物件,说怕邪物跟着,保平安。我收下了。


有些事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甚至回家后的一段时间,只有把辟邪珠挂在床头我才敢放心入睡。



早晨起来,心情大好。不得不说家里的床的确比寝室舒服,连睡眠质量都有所提高。我下床,脚边忽地踢到什么。


那是我昨晚挂在床头的辟邪珠。



03.忠告


朋友说她小时候很调皮,总爱去稀奇古怪的地方冒险。



她家小区楼房建构很奇特,几栋楼地下室连在一起,颇有些迷宫的味道。一次捉迷藏,她为了赢过其他人跑到地下室深处,过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小伙伴来找她。



从藏身处绝佳的洋洋得意,到凭借胜负欲维持耐心,她蹲在角落,寂静一点点熬成恐惧。她决定放弃游戏,出去找玩伴。



她凭记忆原路折返,却发现本该空荡的道路多出一大堆杂物,中间还有个用方格被子包住的东西,看轮廓像人,成年人。她只好往回走,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。等她再折返回来时,那堆东西不见了。


顺利与玩伴会师,她们开始新一轮捉迷藏。这次她去隐蔽的树丛藏好,没多久就被眼尖的伙伴找到。临走前,她瞥见刚才的方格被子被丢在不远处的乱草里。喊上伙伴一起,这次她看到了全貌。里面包着一位老人,面色铁青,不知生死。她怯怯地问要不要报警阿,伙伴年少老成地告诉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赶紧走吧。


她说现在回想,不论所见真假都很恐怖。若为真,年幼的她可能处于杀人案件的风暴眼,不排除凶手就在周围观察。若为假,那就是真实版撞邪鬼故事。


年纪小玩得疯,她当时并没有多想,很快忘记这些,瞄上了离家不远的毛坯房。


毛坯房早已无人居住,属拆迁区危楼。小朋友不明白危楼的概念,三五成群去那里钻来钻去,嬉戏打闹。快到傍晚的时候,一位老者过来警告他们,明天不要再过来玩了,会被砸到头,很危险。



孩子们四散开来,对他吐舌头,骄傲地告诉老人他们才不怕。


第二天,她想起警告,没有出门。随后便听说组团去那里玩的小孩被砸了脑袋,伤的很重,已经送医院了。她告诉家人多亏那位老者,母亲莞尔一笑,只当她在说胡话。



那里早就荒废,又哪来的老人呢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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